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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(1 / 2)





  “这时候郭兄做什么去了?说实话。”元阙嘴角扬起的弧度更高了,“郭兄你要记得,凡事真神,是有庙宇神殿的,否则就受不到香火供奉。反之,那些没有庙宇甚至牌位都没有的所谓野路子神,多半都是心怀不轨的邪物……”

  余光轻轻一瞟,元阙便发现陈宇不由得双手抓紧了被衾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
  而这厢郭昊也终于有些怕了,结结巴巴地道:“那、那天……我和几个……几个朋友一起……在后山拜神,拜的是……考神。”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可以说……这是寝室撕x现场了!

  第52章 考神

  果不其然, 叫自己猜对了。元阙唇角微扬, 不紧不慢地道:“什么考神?怎么从前没有听说过?若真是有这尊神, 普天之下学子何其多,怎么如今还这般名不见经传?”

  “可是文曲星和文殊菩萨名声虽大, 但信的人太多, 那么多人一起发愿, 他们也顾不过来啊,不如信自己这一方神灵, 说不定还能一一照拂。”郭昊小声反驳。

  苏文修不由有些愠怒, “表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?倘若真是成了神, 那为何在我们书院这一带也没什么名声?”

  元阙也道:“既然没什么名声, 郭兄又是如何知道的?”

  “你们孤陋寡闻,可不是说考神真的没什么名声吧。”郭昊不服气地一指陈宇, “这小子够‘两耳不闻窗外事, 一心只读圣贤书’吧?怎么连他都听说过呢?”

  陈宇面色惨白,却扭过脸去, 不欲与郭昊说话。

  但郭昊素来就是最不喜他这副模样,见状当即拍桌道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难道还说不得了?看着平日一副清高的模样,最是瞧不上我们这些经典背的不熟、文章做得不好的人,你有什么好瞧不上的?难道你的学识就是你自己的?”

  “我没有!”陈宇忽然开口, 怒视着郭昊, 眼神如刀一般锋利,倒逼得郭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。

  元阙扫了陈宇一眼,轻飘飘地道:“二位, 现在起口舌之争没有任何意义,咱们现在是在说这考神的事。郭兄,你是怎么知道考神的存在的?”

  陈宇的神色有些不自然,别过脸去又不答话了。郭昊却是愣了一愣,才道:“我也是听人家说的……第一次去祭拜,还是跟着他们去的。”

  这种以讹传讹道听途说的事情最愁人,要查清这话从哪里传出来的可谓难如登天。元阙当然不愿意给自己找不痛快,反正这话从哪里传出来也并不重要。于是元阙问道:“既然是拜神,总该有点讲究吧,若是太过随意便不会灵验了。你们一般在什么时候拜?都是怎么拜的?”

  郭昊也不知元阙为何问这事,却也老老实实地道:“带我去拜的那人跟我说,考神诞是在十月二十日,与文书撒出家日是一日。但每年祭拜一次实在太不心诚,故而我们都是每月二十却拜一次。如果近来有小测,还会去加拜一次。就跟去庙里拜佛一样,点上香烛烧了钱纸,把自己的心愿一说便是了。”

  说得有鼻子有眼的,还敢妄称与文殊同日诞,难怪能骗了那么多读书人。元阙心里默默鄙夷着,然后又问:“随便什么地方拜都可以么?我听说拜释迦的人只要在家里设个神龛神位就行,也不必一定要去庙里。”

  “也没有这么不讲究啊。听说考神住在水里,我们就去后山湖边祭拜。”

  这次元阙还不曾说什么,苏文修便将自己的风度与修养全都抛到一边,忍无可忍地道:“表兄,你还记得《陋室铭》么?”

  “山不在高,有仙则灵;水不在深,有龙则灵。斯是陋室……”郭昊竟跟着就背起书来。

  “既然你会背,怎么不想想这话什么意思呢?”苏文修忍不住拔高了音调,“又不是拜龙神,怎么会拜水里的东西。”

  等等,他说……龙神?元阙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,却又来不及抓住。

  水中那细细长长的一条,还带有神息,之前他们就猜测是龙,但听甜水村的村长所言,再看到花婆婆护身符上的画,实在是怪模怪样无法辨认,即便是龙生九子,也和其中任何一样对不上。

  从未见苏文修发这么大的火,郭昊竟被镇住了,呐呐不成言。

  倒是沉默许久的陈宇蓦地冷笑一声,“苏大才子倒真是头脑清明啊。岂不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?”

  苏文修怔了怔,“此事如此明显,一位从不曾听说的神明,谁敢放心大胆地供奉?”

  “那在下问苏公子一句,‘饮鸩止渴’这话是知道的吧?明知那是一杯穿肠蚀骨的毒酒,未入肠胃,已绝咽喉,但渴急了,也就顾不得后果了,拼死也要试一试。这种心情……在下却是忘了,苏公子得天独厚,怎么会理解呢?”陈宇轻笑一声,“何况我等肉眼凡胎,哪里分辨得出什么是神明什么是妖邪呢?”

  郭昊皱了皱眉,不满地道:“陈宇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,分明就是做了错事,竟还如此理直气壮,你的礼义廉耻呢?都学到狗肚子上去了?”

  陈宇直直怒视回去,“什么礼义廉耻?那不过是你们有钱有权的人用来巩固自己地位的工具罢了!你自己想想最初礼乐制是如何来的、用来做什么的?”

  如郭昊这样学问稀疏平常的,自然是不知道如何反驳。但苏文修却不敢苟同,“礼乐只是为了使国家有序罢了。春秋时,礼乐崩坏,国家成了什么样子?各诸侯征战不休,民不聊生,难道陈兄不记得了?”

 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元阙不耐烦听,连忙出声打断:“二位,此乃学术之辩,还是留待有夫子在场时再行论断吧。陈兄,既然你都以饮鸩止渴来形容了,那元某少不得就要问上一句,你究竟是遇上了何种迫不得已之事?”

  陈宇仿佛是一只正引吭高歌的鹅被骤然掐住脖子,余下的话语散在喉咙里,发出古怪的“咕噜”声,却始终不肯吐露一字。

  不得已,元阙只好转向被两人说得一愣一愣的郭昊,“陈兄为什么会去拜考神在下心里大致其实是有数的。不过郭兄你……就实在是想不通了。”

  不光是元阙想不通,连苏文修都想不通,要不然……他何至于如此生气?

  听说郭昊的父亲乃是礼部要员,舅舅——也就是苏文修的父亲乃是乌台高官,家里还有做着皇商的大伯和戍卫边陲的叔叔,这样的家世不可谓不煊赫,许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,只要他不去杀人放火作奸犯科,这辈子就算是游手好闲也能衣食无忧直到寿终正寝。事实上郭昊自己似乎也挺沉醉于身份为他带来的优越,哪怕和苏文修一道来书院里读书,也不过是当做完成家里交给他的一向不可抗拒的任务,自己并不怎么上心,虽然成绩不是垫底,但实在稀松平常拿不出手。

  所以当得知郭昊竟然也去拜考神、尤其是还损了如此多的元气也就是说他拜的次数还不少的时候,莫说是元阙,连苏文修都有些惊讶。

  而郭昊自然是知道他们心里是作何想,便微微扯了扯嘴角,成了个讥讽却又无奈的弧度,“阿修,是不是连你也以为,我是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人?”

  但凡是个男人,其中任何一个词放在身上已经是不能忍受了,何况一连用了三个,如何能叫人不愤怒?苏文修自然是知道的,连忙摇头否认,“不不不,修……觉悟此念。”

  “是不是只有你心里才明白,也不必分辨得如此清楚。”郭昊无所谓地一笑,“不过你就是真的作此想,那也是应当的,毕竟你从小就是天之骄子,有与我相类的家世,却还有我没有的天赋与智慧,更有大多数人所不具备的刻苦与认真。所以你学什么都快,是大家眼里的神童,更是家里人的骄傲。你家与我家都算上,也再找不出一个比你更出色的子弟。”

  “我……不是的……”苏文修急急想要辩解,却不知说什么,毕竟郭昊并未说错,事实便是如此。

  郭昊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,连陈宇面色隐隐发白也顾不上去嘲笑,只是自顾自地道:“我父母长辈每每教训我,总是说‘你看人家阿修……’,句句都是阿修,仿佛世间除了阿修,便再没别人一样。其实我也不喜欢读书,我只想像小叔一样做个武将。可父亲与舅舅都不同意,大伯也不愿意,毕竟小叔远在边关,远离皇都,更碰不着权力中枢,我们家要想继续这样荣耀下去,必须得有人在朝为官。不得已,我只能来读书。最初我的确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,想着得过且过敷衍了事,想着让家里看到我真不是这块料,说不定便放过我了。可是呢?并没有!因为阿修你实在太优秀了,优秀到我与你一比就仿佛是萤火之光比皓月。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,又都是亲戚……我家里该怎么嫌弃我呢!”

  世间所有人心里都会深恨一个人,这个人还是个孩子,那就是——别人家的孩子。

  总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,比你好看,比你聪明,比你能干,比你刻苦,比你能说会道,比你多才多艺……在他面前你永远就如同地里的污泥一般,怎么都扶不上墙。

  苏文修闻言愣了,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来与他如此亲近的郭昊原来是这样看他的。半晌,他才结结巴巴地道:“对、对不起……我真的不是有意的!”

  “我自然之道你不是。”郭昊无奈地一笑,“不过你仅仅是无心之举,便让别人输得如此无地自容……我也总不能太让人看不上啊。我自知天资不佳,即便去参加科考也不会考出什么好名次,但至少要让家里看到,我可是努力过了……当自己力不从心之时,可不就是要寄希望于神佛么?”

  一直缄口不言的陈宇闻言忽地插口了,“苏文修你看,连你兄弟都这般厌烦你,更何况我们这些人呢?郭昊好歹是名门之后,哪怕一辈子坐吃山空也有得吃,可我呢?我家境贫寒母亲病重,就连来书院也是问村里各家各户借遍了银子才勉强凑足了束脩。我自认天资不比你差,且我定然是比你更努力的,但又许多时候,我仍旧考不过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