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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我没……我没哭……”

  如果不是你,我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哭。

  雨声沙沙,慢慢地濡湿藏书阁楼层之上枣红的围栏,吹去尘灰,润出一片明亮色泽。

  殷璇出来这一趟是宣冶跟着的,晏迟在楼下看了多久的书,她就在楼上听了多久的雨。

  阿青也是在听到书册掉落声时,怕有东西砸到晏迟,便准备上楼去看看,但听到晏迟的声音之后,又觉得有些奇怪。

  直到宣冶出现在面前。

  她带着银色的八宝攒珠冠,银钗穿发,配了一对珍珠耳饰,身上仍然是那件靛蓝的明月飞鱼女使服,腰间缠着乳白色的玉坠宫绦。

  阿青登时愣在原地,立即明白过来是谁在上面。他看着宣冶大人凝望过来的神情,觉得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,磕磕绊绊地道:“大人……大人的衣服,我洗过、也熨烫过了。您这么照料我,我实在无以为报,我、我去给您把衣服送回去。”

  他才刚转过身,忽地被宣冶拉住了手腕,身后传来对方慢慢响起的声音。

  “不要还给我。”宣冶看着他道,“阿青,留在你那里,好吗?”

  ————

  这应当是同一场雨。

  靖安宫问琴阁,难得一身明艳服饰的徐泽坐在窗边。他似水墨晕染而开的柔软眉目,在此刻稍稍展示出其原本的冷淡特质。

  那件折扇被无逍拿去,请青莲女使过来一见。他昨夜刚刚想出了法子,这才去请,倒了一杯茶,静默地想着应该等多久,等多久才不算令人失望。

  不多时,问琴阁外传来一声恭敬的问候,语声清晰。

  “给徐长使请安。您说的那块布料,确是尚宫局的错漏,姜尚宫已来向我禀明,容我向您赔罪。”

  徐泽挑了下眉,隔着院子面无表情地道:“您这个品级的女使,原本是最有体面的,现在可就剩一张嘴是有些用处的了,却没想到连这张嘴里的话都要欺瞒我,可您是陛下的人,我不敢晾着,进来回话吧。”

  随着门口的帘声响动,青莲就立在屏风之外,与内室仅有方寸之隔,若这是未曾服药的宣冶女使,徐泽绝不敢让她进入到侍君的寝殿之中。

  徐泽转过了头,略微抬手,将分割内外的屏风推到一边去。他咳了几声,让无逍伺候着喝药,并没去管另一边的情形如何。

  屏风之后,司徒衾静默无声地坐在原处,垂首看着地面,一言不发。

  汤药的苦涩气味渐渐蔓延而开,遮蔽过香炉里的香料。

  雨声愈浓。

  气氛压抑到了极致,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焦墨,让人呼吸之时,都觉得艰涩困难,直到青莲从袖中掏出那件折扇,声音很低地道:“我知道你不易。”

  她慢慢地道:“我如今,并不能予你子孙绕膝的福分。只是即便冒死,也愿意接你回去,离开这里。你愿不愿意……”

  青莲也说不下去了,她略微仰首,叹了口气,旋即道:“我不能害你,阿衾,你若不愿意,也可直接跟我说。”

  空气寂冷,时间缓慢地流淌。司徒衾抬起头,眼角发红地道:“你还记得你的原名吗?”

  除了在战场上卸甲、进入宫中辅佐殷璇的宣冶之外,他人都会在进宫后更改姓名,改成两字。

  司徒衾字句颤抖地道:“与我相携、几乎定情的,是进士及第的萧道莲,而非是相伴于圣驾左右的青莲女使。”

  “未及求娶是你,自毁前程是你,纠缠多年也是你,你荒废得岂止是一纸婚约,萧道莲,那是你的……一生啊。”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感情线写的就是比剧情线爽(擦眼泪。)

  依旧是写完就没修的一天……生死时速(x)

  第49章 层层布局

  炉香慢慢地散荡而开, 与苦药的气味掺杂在一起。

  徐泽将碗里的汤药喝掉,神情不变地听着耳畔的低声交谈,听着那些带着哽咽的剖白细语, 心里突然间漫上一股骤然而来的空茫感。

  落雨纷纷, 院子里新长成的芭蕉还未醒, 雨滴碎落,却觉心口冰凉、怅然若失。

  他无声地劝说自己, 倘若能见到晏迟的孩子降世, 已算是老天的格外厚待, 至于往后余生, 能再见到几个秋月, 都是上苍分外的恩泽。

  身侧的交谈声演变为哭声,最后青莲果然想要上前, 步履却停在屏风的边缘。

  司徒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,他就像是一块寒冬腊月里结了冰的磐石,没有人能够轻易让他改变心意、却也无法从他的口中窥探到柔软的话语。在来到这里的每一日,他始终不移的念头, 似乎就是像一棵苇草般,默不作声的枯萎,最好不要有任何人的目光。

  天色逐渐变暗,余晖渐沉沦。

  在整一日的雨中, 徐泽已经听烦了那些求而不得又退步三舍、听厌了那些瞻前顾后且小心翼翼,他骨子里藏匿这么多年的疯狂慢慢地冒上来,打破了僵硬凝固的空气。

  “要不然, ”他挑了下眉,“你跟陛下直说吧。”

  像这种事情,如果要有一个尚算完满的结果,就必然不能绕过殷璇这一关。而且不能是仅仅让她默许,甚至还要让陛下能够帮忙。

  青莲怔了一下,道:“那样只会拖累阿衾。这毕竟是……”

  “先不急,先谈谈口风。”徐泽看了一眼司徒衾,又续了一句,“如若不成,我们还另有一计,只是这一计就更加凶险可怖了。”

  司徒衾抬眼望他,声音微哑地道:“你何必为我涉险。”

  “涉险……”徐泽将这两个字放在唇齿间品尝了一下,似乎很是喜欢,“实话同你讲,我残躯至此,还能用以涉险,偿还曾经对你的亏欠,我甚觉安慰。”

  他没有再说什么,而是望着雨幕出神了一会儿,无声自语道:“……只是很多事情,不能亲眼看到终点,分外可惜。”

  ————

  余晖慢慢浸润过云层,染上一片炫目的光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