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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地白驹第15节(1 / 2)





  周洛阳便站在一旁,看弟弟坐在轮椅上努力地动手铺床,杜景看了一圈,双人寝室很宽敞,留足了轮椅活动的空间,两个盥洗室,其中一个是无障碍洗手间与浴室。每天会有教工过来清扫,假设乐遥提出要求,还会帮他洗澡,或是坐在浴帘外守着。

  杜景特地检查了窗门,周洛阳知道他想到了当年他们一起生活的寝室,两人对视一眼。

  “比以前咱们住的地方好多了。”杜景说。

  乐遥说:“你看?好了,我这不是可以的么?”

  周洛阳一笑道:“对,你可以。”

  室友回来了,是个高个儿混血男孩,显然刚下课,名叫张亚伦,朝三人点头,他已得知会有新室友的消息,顺便帮乐遥领来了他的校园卡。

  “不会有什么问题的,”张亚伦说,“哥哥们放心吧,有需要我会给你们打电话。”

  乐遥有一点不太好意思,说:“谢谢你。”

  弟弟需要与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朝夕相处,这点也引起了周洛阳的焦虑,但看样子班主任确实兑现了他的承诺,为乐遥安排了一个懂事又礼貌的室友。张亚伦母亲是外籍,在大使馆工作,父亲则是文化学者,看上去随和又好相处。

  “乐遥就拜托你了。”周洛阳没有请张亚伦吃饭,也没有特地说什么,缘因他觉得不需要。能否互相信任,都是命运注定的,合不来的人之间,说再多做再多也没用。

  按班主任的要求,残障学生没有特别待遇,乐遥需要尽可能地独立起来,让他自己去做每一件事,周洛阳不能插手,且报到过后,就必须尽快离开校园。杜景检查了所有的生活必需品,又去楼下超市帮乐遥买了些零食。周洛阳便被要求离开学校,礼拜五傍晚再来接弟弟回家。

  站在校门口外,看那几栋教学楼时,学生们已经去上课了,从这里看不见三楼的教室,但周洛阳知道弟弟已经在教室里,摊开书本,跟着听他的第一节 课了。

  此刻他的心情极其复杂。

  “乐遥不是生来就这样。”杜景在周洛阳身后说。

  “嗯,”周洛阳说,“不是,车祸前,他一直是个健康快乐的小孩。”

  杜景说:“所以他能习惯,不过是回到自己一年多前的人生而已,他等待这个机会太久了。”

  周洛阳与弟弟从小接触的机会不算太多,直到那场车祸以后,他才开始抚养并照顾乐遥。他相信杜景更能理解乐遥的心态,毕竟他们有过一样的痛苦。

  细说起来,困扰杜景的问题还更长远些,他的病是与生俱来的。

  “现在做什么?”杜景问。

  “我不知道,你呢?”周洛阳有点迷茫,杜景的到来打乱了他的人生,令他一夜间仿佛失去了自己的生活。乐遥入学,反而令他有点失去了生活目标。

  杜景:“原本我没出现,你今天是什么安排?”

  周洛阳想起来了,说:“找个合伙人,商量开店的事。”

  “谁给你介绍余健强的?”

  “方洲。”

  杜景嘴唇稍动了下,周洛阳看出他的口型是在骂人,一直知道他俩不对付,说道:“你又有什么意见?”

  “没有意见。”杜景答道,发动他的车,周洛阳说:“你去哪儿?”

  “翘班去玩,”杜景好整以暇道,“想去哪里玩?”

  周洛阳才想起杜景还要上班,说道:“回你的公司去,不管哪个公司,当卧底或做侦探。我自己去考察店面,晚上……”

  杜景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,什么也没说,打方向盘离开。

  周洛阳说到一半,一看脸色,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又犯病了,正想解释几句,但按杜景的脾气,只要开了个头,后面就怎么解释都没用。

  杜景把车停在路边,只说了两个字:“下车。”

  “今天吃药了吗?”周洛阳终于问,“不舒服?”

  杜景没有回答,周洛阳只得开车门下车,说道:“开车千万小心点。”

  在他的目送之下,杜景开车走了。

  天气凉了不少,周洛阳一手扶额,在路边站了会儿,心道:

  你他妈的。

  电话来了,却不是杜景,闪烁着熟悉的名字:方洲。

  周洛阳戴上耳机,接了电话,辨认这是什么地方,他不可能与杜景置气,只是一下还没恢复状态,杜景就是这样,上一刻还说得好好的,下一刻说不定就会突然翻脸。

  “乐遥入学了?”方洲的声音在电话里说道,“我看见他发朋友圈了。不是说好让我陪你去?”

  周洛阳道:“今天有空吗?出来一趟,顺便还你钱。”

  方洲说道:“你在哪儿?”

  周洛阳无奈道:“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。”

  “还想陪你俩去考察考察那所新学校,这么放心把弟弟交给他们?说不定能爆出什么内幕呢?”

  “嘴巴不要这么欠好吗,方小洲!”周洛阳哭笑不得道,“不可能有什么虐待残疾人的社会新闻给你挣业绩!”

  方洲给周洛阳发了个定位,这家伙是周洛阳的高中同学,大学本科毕业后在一家杂志社上班,比周洛阳先来宛市一年,天天背着相机到处闲逛拍来拍去。周洛阳知道礼拜一早上,方洲只要开完周会就没事做了,但鉴于杜景看到他就容易犯病,他决定不叫上方洲。

  不过结局殊途同归——杜景还是犯病了。

  周洛阳把见面的地方约在优衣库里,先用从杜景那拿的钱还了方洲。

  “你还买这家的衣服,”方洲说,“看不出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