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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自古天下争者恒有之。

  丹阳注视着这蔚蓝的海湖,水面在水猊兽步入时,缓缓分开,形成两道水墙,高耸于空而不倒,水流倒灌,十分壮观。水猊兽朝他恭敬地屈下前膝,丹阳率先步入水道,摩罗那紧随其后。季柯坐在灵兽背上,怀里揣着丑萌萌,最后步入了水域之中。他最后一眼,就见到水墙在他身后缓缓闭合,周遭水流柔缓温和,有如无物。

  季柯伸手握住一团流水,像是握住了空气,很是难见。

  蛟龙是近两百年才来的。它刚来时,不过一点点大,在水下不生事,倒也能和岸上的人和谐相处。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,忽然日长千尺,兴风作浪,才搅得民不聊生。

  眼下摩罗那与丹阳季柯三人已潜在水中,往下深处。他生乃魔族,而丹阳早已如入无人之境,唯有季柯,尚需借助水猊兽才好在水下自由来去。

  摩罗那将自己所知全部托出。

  众人皆以为海渊在极其险恶的地方,因此入水时总往暗流走,其实是不对的。所以他们一厢情愿的走了岔路,在遇到蛟龙前,就被水下复杂的环境和陷阱灭了大半。

  丹阳认真地听着摩罗那这个外来住民的当地讲解,季柯却在开小差。

  他正盯着丹阳的衣裳。

  剑门的衣裳在陆地时,瞧着是纯白无垢,下了水季柯才发现不同。原来丹阳肩上随着水流波动的衣带竟然附着点点莹光,在这暗蓝幽深的水底,如同星星一样闪闪烁烁。他大奇,瞧了瞧自己,见自身亦是如此。

  所以他几个在这黑暗中像个自由行走的灯一样!

  季柯伸手摸了摸,便见手上也附了一层荧光。他将发光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看:这是什么?水里的?还是本来就有的?

  摩罗那凑近瞧了瞧:这是幽蓝草磨成的屑子吧。

  幽蓝草?季柯将手抬起,在衣袖了闻了闻,又舔了舔,似乎确实如此。

  丹阳看了摩罗那一眼:好眼力。

  正巧周围平静无敌,他又有时间,好与这两个土包子简要解释。不错。这确实是幽蓝草磨成的粉末。既走入修道之路,没些法器护身说出去是要叫人笑话的,纵使剑门单修剑道一途,在法器上他们也从不怠慢。

  世人只知幽蓝草可入药,却不知因它生在极寒之地,根茎为了活命,十分坚韧柔软。若将它采下织就,可成护甲,只是穿戴起来多有不便。丹阳说,但若将它磨成粉末,铸于衣身,此衣便有如护甲本身,刀枪不入。

  那种莹光白日夜里都是瞧不见的,只有到了水纹波动的湖中,因着光线的缘故方能展现。丹阳说完,就见季柯和摩罗那两人皆是一脸的羡慕嫉妒。

  摩罗那衷心感慨:怪不得大王总想着打出魔界,你们的宝贝实在是多。

  相比而言,魔界就略显贫瘠了。

  当面被旧部戳穿野心的季柯咳了好几声。他为转移话题,便另问丹阳,刀枪不入,术法可破么?若连术法也不可破。你们岂非无敌。

  世上从未有无敌之法,也未有无敌之人。丹阳道,有一样东西,是足以打破幽蓝草的坚韧,令它不再生效的。

  季柯不过随口乱说,不想丹阳回他竟真有此物,不由追问:果真?什么东西能得你如此夸赞。我倒真想见识一下。

  不消丹阳回答,摩罗那便道:哎呀,有什么好见的。听这位剑门师兄所说,此物于你们有如矛盾之理,天生的对头。难道不是见了这东西就意味着你会为此所伤?他连连摇头,要我说,还是永远不要瞧见的好。

  这你都不懂。万物都是知己知彼,方能百战百胜。男人顶天立地,岂能因为潜在的危险,就不去刨根问底。季柯不以为然,甚而得意洋洋,换了是我,一定掘地三尺也要将此物找寻出来,然后一把火烧它个干干净净。看这世间还有何物能阻我挡我。

  他一高兴,一腔野心抱负在他本来要攻打的对象面前展露地淋漓尽致。

  丹阳:

  摩罗那:

  方知失言的季柯:

  水猊兽温和地出言提醒:下方有暗流。几位英雄要当心了。说着,它扭头提醒季柯,剑修的道侣,请你伏在我背上,手中抓紧。

  季柯:哦。过了会,等等?他一把揪起水猊兽的毛,你叫我什么?

  第35章 水中故土

  水猊兽吃痛,本能就想把人甩掉,幸好还记得此人对它也算有恩,硬是将冲动按捺下来,晃了晃脑袋,等季柯松了手,方不解道:你指什么?

  季柯义正言辞:我不是他道侣。

  灵兽与人不同,它们通常能更直观地越过表象看本质。丹阳在水猊兽眼中,是一柄孤傲冰寒的剑,立于天地,坚硬无比。而季柯在它眼中,却是一团迷雾飘乎不定。玄花妙阵能迷住阵中人的心与眼,却迷不了局中的灵兽。所以它清楚地看到季柯当时在阵中是如何想的。

  他将丹阳,称为自己的魔妃。

  娶一个人,岂不就是当他是道侣。水猊兽不解道,你还要与他交

  住口。

  先前有些模模糊糊的画画霎时冲了出来,季柯脑中轰隆一响,还没来得及反应,就本能阻止了它接下来的那个字。虽然不一定能猜到是什么,直觉有些不堪入耳。他偷偷看了眼前头的丹阳,对方似乎没有听见。

  季柯略放下些心,伏低身体,咬牙道:你还知道些什么?

  水猊兽哦了一声:就是你为什么要说他是魔妃。你虽然不是他师弟

  季柯粗鲁地打断了它:你怎么知道我不是。

  他是一柄剑,存在于天地之间。水猊兽认真道,你与他非本源。

  不但不是同体,更不是同道中人。无鞘剑斩世间万物,即便是一团迷雾,亦能一剑挥下,而后清者轻,浊者重,归于天地。

  万想不到一头灵兽竟能说出如此话语。季柯眯起眼,脸上神色变幻不定。看来水猊兽的眼睛,不仅仅只在水中起作用而已。若真如此,他倒是能明白,玄心宗那帮人为何要捕它入网了。他定定神,面上露出微笑来,不再去反驳,反而道:不错,你说的很有理。只是这些话,可不要再与第二人说。

  为什么?

  在灵兽看来,伴侣之间,应当是亲密无间的。它就是确认剑修对此人关照非常,才更加确定他们的关系。尤其此人与剑修还欲行夫妻之实,虽然那不过是幻觉。

  季柯摸摸它的毛,毫不心虚地哄骗:自然因为我喜欢他非常,所以要亲自告诉他。但你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了,就没有惊喜可言。

  灵兽哦一声,长长呼出一串水泡。丑萌萌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,意兴阑珊地想,他骗你的你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瓜。怪不得被人打成这样。

  水猊兽所说不错,底下暗流涌动,果然较之前厉害许多。饶是摩罗那,也要用出十分定力,方能在这种迅疾如密箭的水力下站稳身形前进。反观丹阳,却丝毫未受阻碍。他见摩罗那受阻,并起中食二指,往边侧一划,唇间轻启一声破,硬是按下了这股汹涌的水流。

  摩罗那顿时觉得好受了许多。

  剑气还能在水下用?

  太华山的风烈起来,远胜于这种水流。

  丹阳简单解释了一句,便不再多说,他们自暗礁间穿过,绕过奇奇怪怪的水石,愈往深处去,慢慢见到一片巨大的阴影,在原本就暗色的水中,还要幽深。

  水猊兽的声音在他二人头上响起,似钟声嗡响。原来它一路行来,竟不知何时变得有在陆地时五倍之大。眼下丹阳也不过它下颌大小。下面就是海渊。水猊兽嗡嗡地说,为免惊动蛟龙,它的声音并不在水中传播,而是在几人心中。

  西域海渊,深不可见底,是大陆修道中人望之却步,连当年仙界都要驻足的地方。丑萌萌从季柯怀中探出头来,认真地感受着这片幽暗。它从荒芜极地中来,所住如炼狱。传闻这里比炼狱更可怕,因为万年不变的孤寂和寒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