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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9章 赶走(1 / 2)


封夫人的话让杜恒霜瞠目结舌,她愣了一瞬,才惊讶地问:“怎会如此?是谁进的谗言?”对嫡系视若洪水猛兽,这想法也忒奇特了些……

“还有谁?当然是他的爱妾了。”邵氏满脸愁苦,一边拿帕子拭泪。

“真是无稽之谈。其实说实话,嫡子庶子都是他的儿子,他的位置,不是传给嫡子,就是传给庶子,有差别吗?真是好笑,庶子就不盼他死了?——若是他要防着你,也应该防着那爱妾吧?难不成,他的爱妾不一样有儿子?”杜恒霜很是不屑。这些男人的脑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,这样一个非此即彼的问题都想不到。

外院里头,平哥儿和阳哥儿也跟封裴敦一起吃酒。

封裴敦的儿子们也在这里相陪。

阳哥儿冷眼看着,觉得封裴敦对那几个庶子,比两个大一些的嫡子要好太多了,很是不解。他跟邵氏的嫡长子小时候关系不错,有心要帮他一帮。

等封裴敦把他的那些孩子遣走了,向平哥儿和阳哥儿问起萧士及的时候,阳哥儿也不客气地问道:“封伯父,您怎么对那个妾生的儿子,比封伯母生的儿子要好太多啊?是他们不成器吗?您告诉我,我去教训他。他从小跟我说得来,应该能听我话的。”

封裴敦笑了笑,仗着几分酒意道:“阳哥儿,你既然叫我一声伯父,我就跟你说实话,咱们男人啊,最要防着的是嫡出那一房。你要知道,若是你突然去了,你的东西都由嫡出承继,因此他们都盼你早死。——我就偏不如她们的意!”

阳哥儿听了,筷子都险些掉到地上。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,一本正经地道:“这话可不能这么说。所谓父死子继,你要是不想把东西传给嫡子,还能传给谁?不就是要传给庶子?那对于庶子来说,他们也一样会盼您去死,因为您不死,他们也什么都得不到。而且不仅盼您去死,还要盼他们的嫡兄失宠、去死,才能有他们的份儿,比嫡子恶毒多了。——所以这样说起来,您也不能亲近庶出和妾室。凡是女人,您都要防着,因为她们都会盼您去死。最好也不要生孩子,免得被逼死。”

封裴敦不由怔住了。

平哥儿点点头,“阳哥儿说的对。咱们大齐的律法《齐律疏议》有云:‘无嫡子及有罪疾,立嫡孙;无嫡孙,以次立嫡子同母弟;无母弟,立庶子;无庶子,立嫡孙同母弟;无母弟,立庶孙。曾、玄以下准此。’。——就是说,一个家里面,有嫡子有庶子的时候,庶子承继家产的次序是排在嫡孙之后的。打个比方,一家有两个儿子,哥哥是嫡子,弟弟是庶子。家业首先由哥哥承继,如果哥哥死了,或者入狱了,则由哥哥的嫡子承继。如果哥哥的嫡子也死了,就由嫡子的嫡子,也就是哥哥的嫡孙承继。只有等这个嫡孙都死了,哥哥的庶弟才有承继的权利。您看看,从这个角度说,如果庶子想要承继家业,不只要希望家里的嫡兄死了,还要家里的嫡系几乎都死光了才能有承继权。到底谁才是对这个家危害最大的人,不必我们再说了吧?”

封裴敦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。这个《齐律疏议》,是大齐的律法,他是晓得的,但是没有平哥儿知道的仔细。

当然,更重要的,还有平哥儿和阳哥儿将他从牛角尖里唤了出来。

他是士族出身,只不过从十几岁就离开家族,去往岭南谋前程。

这些家族里承继家业的次序问题,经平哥儿一提醒,他就回过味儿来。

但是梦儿这些年的眼药不是白上的,他又觉得梦儿说得也有道理,嫡子和原配夫人都是盼着他快快死去……但是阳哥儿的引申推论,平哥儿的引经据典,证明庶子和小妾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,也都很有道理。

想来想去,他突然恨自己为何有这么多儿子。

以前没儿子的时候,他只盼能多生儿子,哪怕是婢生子、外室子都无所谓,只要有儿子就行。

儿子多了之后,他却渐渐害怕自己的位置被儿子取代……

或者,那些立了太子的皇帝,都是他这种心态吧。

可惜他又不是皇帝。真是想太多了……

阳哥儿在心里默默地鄙夷封裴敦。

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起来。

杜恒霜带着两个儿子离开封府的时候,都不希望再回来了。

这家的气氛实在是太奇怪了。

“娘,幸亏咱们家没有庶子、姨娘啥的,不然真是难整。爹那个样子,说不定也会和那封大都督一样,过几年就开始抽疯,防着这个,防着那个,最后看谁都像是敌人。”阳哥儿笑呵呵地对杜恒霜说道。

平哥儿瞪了阳哥儿一眼,“有你这样说爹的吗?回去我去爹那里告一状,一顿板子少不了你的。”然后又看向杜恒霜,一本正经地道:“娘,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无。咱们也得小心点儿。若是爹‘临老入花丛’,老房子着了火,可更是麻烦。——我会帮娘看着爹的。”

“哈!你还说我!你这么说爹,我也去告状去!”阳哥儿笑着跟平哥儿打闹,嘻嘻哈哈地十分热闹。

到底是年轻人,一旦从一段感情中抽身出来,恢复得也快些。

杜恒霜松了一口气,笑道:“好了,没大没小的。你们的爹还是有分寸的。若是这点分寸都没有,他也到不了今天的地位。你们爹爹不像封大都督,有家族庇佑,所以就算脑子不清楚也无大碍。而你们的爹,他是什么都要靠自己,一旦出错,就是满盘皆输的下场。他能为咱们一家大小挣下这样大的家业,还能护住咱们所有人过着人上人的日子,已经很不容易了,做人要知足。”

“是。娘。”两个儿子忙正色说道。

……

而封家,自从杜恒霜带着两个儿子来做客之后,气氛就不一样了。

大都督封裴敦从梦儿的院子里搬了出去,一个人住到外院的外书房,只有自己的亲随伺候,内院的丫鬟婆子一个都不许去他的外书房。

平日里饮食也是由他的人亲自照料,杜绝了内院女人可以做手脚的机会。

邵氏虽然无所谓,但是看着封裴敦也疏远了梦儿,却是她高兴看到的。

她就知道,有了她解决不了的事情,求杜恒霜总是没有错的。

梦儿见自己辛辛苦苦数年的努力,却被杜恒霜几句话就给摧毁了,也深恨杜恒霜,只是杜恒霜离她的世界太远,她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报复杜恒霜。

封裴敦住到外院之后,独寝了几夜,觉得十分难捱,就找了外院飨客的那些伎子过来侍寝。

没想到不到半年,他就染了一病,下身奇痒,慢慢长满米粒大小的红斑,后来又逐渐隆起,形成黄豆大小的硬结,很快又溃疡起来。

他开始没有在意,又因为染病的地方不可告人,就自己用清水冲洗,后来慢慢支撑不住了,开始低热、头痛,全身酸痛。

病成这个样子,他越发害怕内院的那些女人会趁他病,取他命,也不许人告诉邵氏和梦儿知晓。

这样只拖了半个月,就全身溃烂,躺在床上无比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