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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节(1 / 2)





  她拿出腰间荷包里的小木梳,每掬一缕墨发于掌中,便用木梳顺一次。他的发质柔滑如绸,宛若细水穿流密密梳齿间。

  这是她第一次帮老祖梳发,也是初初这般毫无顾忌地触碰他的头发。随着木梳由他发端掠至发梢,思绪跳转至数年前——他们的初遇。

  那时她险些遭老祖灭身,心有怨念,更多是畏惧。直到如今,竟能自然而然帮他梳头绾发,着实不可思议。

  渐渐,楠艾梳得专心细致,手指不自禁地轻缠他发丝,格外喜欢这般柔顺的手感。指间的一缕缕发犹如绕在心头的一丝丝甜,在胸口蔓延开来,令她眼中温柔,唇上溢笑。

  而端正坐着阅书的老祖,书页中的半个字也未看进去,心思全然被她细嫩的小手给引了去。

  尤其梳耳旁头发时,她的小指会不经意触碰他耳朵,像根小勾,勾得他耳朵发痒,又像簇火苗,熨得他耳肉发热。费了些力气才抑制纷乱的心绪。

  片刻后,楠艾拢起他两旁的长发,绾了个简易的发式,端看两眼,满意地点头。

  绕至他身前,问道:“老祖要瞧瞧吗?我去屋里取来镜子?”

  老祖放下书本,视线落在她盈悦的目光,却是问:“你读过的人界书本中,可有讲述关于梳发的寓意?”

  “梳发的寓意?”她不曾看到过这些内容,好奇问:“有何寓意?”

  老祖未答,指尖轻捻,只见一本书从左方书柜飞出,落在案几上。书页自动翻开,直至一处停下。

  老祖手指轻点:“这有一段描述。”

  楠艾伸头瞄了眼,遂坐在老祖对面,将书捧起,一字一行看得仔细。

  这书记载的是人界一个小国鸠川国的见闻录,里头有几页关于仁孝道义的讲述。

  待看到最后一段文字,楠艾眼帘忽颤,倏然呆住....

  那里写着——为父母梳发,意为孝;为子女梳发,意为爱;为配偶梳发,意为情。然,未婚配男女不可随意梳发摸头,若为对方梳头绾发,视为求偶,等同定亲。

  视为求偶......

  等同定亲......

  看花眼了?她使劲眨两眼,再瞧,那八个字就像八根大铁钉,定在了书上。

  楠艾两眼瞪得势要将书烧穿一般——天地可鉴!她不是要同老祖求偶啊!!

  第二十七章

  楠艾的眼中再映不进书上的其他字,只有那八个字清晰无比,在她眼里巨大得化作八块大石,压在她的脊梁骨,弓着背,不敢抬头。

  绾发最初是她提出来,今日又是她擅作主张落了实。可她的确没有这书中所指的半点意思,只是梳发而已,于人界的寓意竟这等复杂。

  可她是天界的妖,当无需遵守人界的繁重习俗吧?

  “这......”

  楠艾视线定在书上,掀唇嗫嚅了半晌,也没发出第二个字。即便自认为无需纠结人界的习俗,可再难忽视那段话,生出几分羞窘。

  老祖将她的尴尬收入眼中,抬袖一拂,那书本即刻关上。他道:“只是人界的见闻记载,倒不用太在意。”

  楠艾干扯了嘴角,他说得淡然,可这书里的文字都过目了,还如何装作若无其事。

  “不过......”老祖话锋一转:“我当真以为你是看过这书的。”

  楠艾愣了愣,老祖这话,岂不暗指她明知梳发的意义却强行要帮他绾发?

  她连忙抬头,两人视线陡然相撞,他目光带着审视,直盯得她心底发怵!

  可别真起了误会呀!

  楠艾赶紧摆手否认:“我从不知梳发的寓意,怎见过这书呢?这误会忒大,会折我寿的!”

  “哦?”老祖口中沉吟:“原来同我求偶会折你寿。”

  “......”

  楠艾梗得欲哭:老祖求您别再说了!越说我脑子越糊涂,跟不上您的思路!

  老祖又略显认真地看着她:“若你真有求偶的念头,但同我言明,无妨。”

  求偶的念头......

  楠艾脑中不由闪现那一次的梦境。在梦里强行扑倒老祖,欺上他嘴,岂不比绾发更像求偶?

  她脸颊瞬间彻红,斩钉截铁地大声否认:“我没有求偶的想法!一丝半毫的念头也无!我、我发誓从未见过这本书!”慌张得起誓,实想遁地逃走。

  老祖点点头:“既然你当真未见过这书中内容,今日权当长个见闻。天界随性许多,没有人界七弯八绕的繁文缛节。往后你自然来帮我绾发就是,莫要太在意人界书里的那些文字。”

  前半段话,楠艾十分赞同,老祖也算给她的举止找了个合理的台阶下。可这后两句......她犹豫是该听他的,还是该拒绝?

  其实老祖所言尽理,既然无需在意人界习俗,就没有刻意回避的道理,何况绾发这事本就是她先提出。

  她脑中一动,哈哈笑道:“老祖多想了,我怎会在意呢?人界的规矩由他们守着就是,与我们何干。况且那书里不还说为父母梳发意为孝吗?我一向视老祖为长辈,于我心中如同再生父母!这便当我孝敬您了!哈哈!”

  楠艾干巴巴的笑容在老祖投来的冰冷眼神中,彻底僵住。

  她很好地诠释了,什么是笑比哭还难看!

  “再生父母?”老祖面色陡沉,冷声警告:“往后若再提这四个字,亦或你心里生出这类想法,就自行离开归墟吧。”

  说罢,他站起身,虚形一晃,出了书房。

  楠艾呼出一口气,垮着肩头,暗叹:今日是怎的了?怎么句句都能撞在老祖的恼意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