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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还不随我去前面,愣在这里干什么?等着跪祠堂?”裴鸿见孙子还愣在那里,恨不得一拐杖敲过去,这裴家怎么就教出了这样一块木头。

  裴方野回过神儿连忙跟了上去。

  今天可能是裴家最为冷清的一天了,平常在正厅高天阔论的一帮人今日一个都没来,就好像裴家今日来了吃人的恶鬼一样,生怕一来就被撕成碎片。

  平日待人温和的裴家人,此时都一脸严肃的坐在正厅里,不时的看向门口。

  主位上坐着一家之主,裴老爷子,裴鸿。

  他下首左右也各坐了一人,左面是二儿子裴松,右面是大儿子裴衷。

  裴家重规矩,以左为尊,以男人为天,正厅不容家里的女人踏入一步,如有违反,就要上家法。

  小辈不能坐着,只能站在各自的长辈后,恭敬的垂首旁听。

  裴方原和裴方野因为父亲不在,此时都站在老爷子身后,半点声都不敢出。

  裴松身后也站了两个儿子,裴时光和裴时明。

  此时只有裴衷身后,空无一人。

  家里能出来的人都已经聚齐,等着那个八年未归的不肖子孙,裴慕。

  裴慕可以说是镇子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,是和裴家众人都不一样的一匹狼崽子。

  都说他能混,交一群狐朋狗友,半点不将家人邻里看在眼里,从不缺钱花,整日浸泡在吃喝玩乐里,你不招惹,人也不搭理你,你一招惹,那就宛如捅了马蜂窝,不蛰得你满身是包都不会停手。

  小子做人做事都十分狠辣,八年未见,余威犹在。

  私下里众人都在小声传裴慕的消息,说的一个比一个欢,好像亲眼看见了他落魄一样。但事实却是,他们连裴家的大门都不敢靠近。

  而此时,裴家门口正站着一个全镇人都在讨论的对象,裴慕。

  裴家是传了几代的读书人家,门面上下足了功夫,看上去大气又简约,右边是一个从中腰斩后来又被粘回去的红漆木牌,上面写着八个大字:敬孔尊贤,礼慕传家。

  裴慕单手背着一个大包站在门口,用手指轻抚那个带着裂痕的慕字,半晌,一声嗤笑“哼,假模假样。”

  他收回手,插进了兜里,慢悠悠的推开了大门,径直走了进去,那样子不像回家,好像进了个临时宾馆一样。

  大门和正厅是对着的,但因为有一棵被圈起的大松树立在中央,所以两面都是看不到的。

  裴慕进来的时候,正厅里虽看不见,但却也听见了声音。

  一直面色不动的裴衷,此时眼里也闪过一些什么,但马上被他压了回去,依旧稳稳的坐在右边的椅子上,手里捏着一陈旧滚烫的粗瓷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。

  裴鸿坐在主位,也是不动如山,但目光却一直盯着门口。

  相对于父亲和大哥的严肃,裴松就显得比较随意了,慢悠悠的喝着茶,把玩着手中的核桃,十分的闲适。

  但他身后的两个儿子此时却目光灼灼的盯着门口,眼里是钦佩,是向往也是好奇。

  “都八年了,怎么半点都没变,啧啧,这松树真是碍眼,找个时间把它砍了吧……”

  懒洋洋的声音传入正厅几人的耳里,俱都面色一僵,坐在上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更是气得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杯,眼睛都差点喷出火来。

  这个不肖子孙!不肖子孙!老祖宗留下的树是给你小子砍的吗!还碍眼?能有你碍眼吗!

  “磨磨蹭蹭干什么!赶紧滚进来!”裴衷看见父亲气得脸都红了,皱眉冲着外面喊了一声。

  “着什么急,我人又跑不了,看把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气得,真是罪过了,罪过。”裴慕一边说一边绕过了大松树到了正厅门口,笑吟吟的看着厅内的几人。

  此时正厅里虽然都是大老爷们,但依旧被那张脸吸引了过去。

  八年未见,一面几乎没有变化,一面却是变化颇大。

  那个在他们印象中调皮捣蛋,桀骜不驯的小子,此时变得稳重了许多,一身军用迷彩,将这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衬托的硬气不少,但那嘴里吐出的话和微微弯曲的嘴角,却令他们嗅到了熟悉的味道,是那混小子,没错了。

  正厅里几人面色不一,坐在主位的老爷子被裴慕刚刚那句话惹得现在脸还红着。

  “你刚刚说得是什么话?赶紧跪下给你爷爷道歉!”裴衷一脸严肃的对着儿子道,他的神情与语气不容裴慕有丝毫的反驳,说得那样理所当然,斩钉截铁,看他,就好像在看一个阶级敌人一样,而那个敌人还是他自己的种。

  裴慕随手将背包一扔,直接坐到了最外面右侧的那把椅子上,隔着两个椅子,就是他的父亲,那个一直瞪着他的男人。

  他把那双大长腿随意的伸展开来,用脚尖将在地上滚了一圈的背包又踢远了些,然后懒洋洋的道“他又没死,我干嘛跪他?”

  裴衷闻言,拍桌而起,手中的茶杯直冲裴慕脑袋而去!

  说时迟那时快,裴慕瞬间侧过头,抬起手挡了一下,那茶杯被挡了回去瞬间磕碎在桌角,刹那迸溅开来,滚烫的热茶浇了裴慕一腿,碎裂的瓷片在他的眼尾处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,看上去颇为瘆人。

  事情发生在一瞬间,正厅里的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,包括砸人的裴衷。

  此时唯一冷静的估计就只有裴慕了,他眼睛轻弯,抬起手擦了一下眼尾的血迹,看了一眼后冲裴衷笑道“啧,一点都不疼呢,你是不是老了啊?力不从心?”

  裴慕嘲讽起人来,那是能将人气死的,就算是亲爹,他也是照嘲不误。

  裴衷先是愣了一下,听清他说了什么之后,瞬间就被气得像自己的亲爹一样,大步上前,就要教训教训这个混小子。

  “好了!都给我坐下!”老爷子此时也反应了过来,看着父子之间的剑拔弩张只觉深深的疲惫,这家,怎么会变成这样。

  裴衷面色黑沉的坐了回去,那双放在身侧的手,指节被攥的发白。

  裴慕倒是无所谓,依旧是那吊儿郎当的姿态,瘫坐在椅子里,漫不经心极了。